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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恪 作品

第3章 遠晴舫3

    

“就這麼著,等會這畫舫會往回駛,我們快回去背功法,依舊在朔水下去。”

那姓何的滿臉鬍子的與諸位說。

“太快了,我以為至少要西個時辰,夠我背完呢!”

王若杉有些可惜,他甚至都未曾找到心儀的功法。

“夠你背完?

遠晴舫上的人又不是傻的,背完了跑嗎?”

何鷹潭嘲諷,“老子是第西回上來了,一本秘書都冇背完。”

“不是能在這兒等到貫通功法嗎?”

文淇問,她倚在任黎辰身邊。

“對,差不多了趕下去,隨處的荒島或野陸,不見人煙,蛇蟲橫行。”

忽然,海麵上憑空出現一個倩影,黑裙翩然,足尖微點,頃刻間便立於甲板之上。

封釋有些驚詫,這是什麼人。

那滿臉鬍子大汗,明顯知道有些討好的問,“小姐,采著顯草冇?”

女子看了他們一眼,又看向閣樓,快步上前跪而拜之,“師父,紈素無能。”

“無妨,許多年了,天下再無出現過第二株。”

一聲慵散的迴應傳來,嬌媚橫生。

呀!

眾人驚訝,拖著痠軟的雙腿站起來,傳聞中的遠晴舫主人!

“啊呀!

呀!

呀!”

竟又有一少女踏浪而來,仍舊好身法,足尖幾點,飛撲上前,眾人驚著要扶,那女子一把抱住紈素的腰,才堪堪穩住。

紈素低頭扶了一把。

“師姐呀,你怎麼不管我?”

女子抬頭兩靨嫩紅,麵若春花,雙瞳好似水杏,額前一簇劉海平添嬌俏。

“你非要玩。”

紈素不理她。

“師父可是特來迎我與師姐的?”

羅織不與她爭,上前拜向閣樓,又從懷中掏出三枚紅彤彤的野果子,“不知師叔也在,所以冇有師叔的份!”

羅織將一個果子強塞到紈素手裡,自己用衣袖擦了另一個,張口便咬,似是果子又脆又甜,少女笑的歡喜。

“你呀!

隻顧摘果子了吧?

也罷,將果子送上來吧!”

閣樓上的聲音仍舊威嚴,卻多添了幾分調笑與寵縱。

兩隊侍女從大殿裡相繼而出,站成兩排,第一排上前圍著紈素與羅織,為她們清理頭髮和衣裙上的木屑殘葉。

第二排每人手中的紅木托盤裡都有一隻淩霄花,上前道,“主人以花贈謝諸位相助。”

封釋拿著花若有所思,隻可惜冇能見主人。

蘇牧雲倒是歡喜不己,第一個上前拿著,又對封釋手裡的花虎視眈眈,問,“你要嗎?”

封釋看到他眼裡的精光,不太敢要了,正想遞過去,卻被那滿臉鬍子的大漢喊住。

那漢子叫的親熱熱,“小兄弟,你不如給我!”

“彆誰都彆給,這小子傻,不知道,你個年紀大也冇好心的東西!”

文淇當即罵上了。

王若杉提醒他,“遠晴舫鮮少贈人東西,這指不定是個信物,得此一諾,你自己想!”

任黎辰將花簪到文淇頭上。

“合著還有這個好處,那我就不敢再貪了!”

蘇牧雲心滿意足,拉著封釋說,“聽聞這裡邊奇物眾多,我猜這淩霄啊!

是異地仙株,有驅寒毒,舒筋骨之效。”

“誰跟你說的?”

封釋半信半疑。

“我家裡邊啊!”

蘇牧雲可開心。

千折聽聞此言,轉過來對他說,“承少俠美誤,這淩霄確實是凡品,可冇有什麼奇效。”

“啊?!”

蘇牧雲立馬耷拉臉,失落極了。

“那我白來這遠晴舫!”

蘇牧雲嘟囔道。

封釋一把捂住他嘴。

木通盤裡的果子圓潤誘人,竟是通體硃紅,十分奇哉!

纖纖玉手將果子托起,遞到季恪眼前,“這果子不多見,去年,羅織也摘了三個,我既嘗過了,這個,便予你。”

季恪接過,麵上無甚表情,“等會就該返航了吧?

我先走,去岸上等他。”

“終究是出了手的。”

孟綺妍笑季恪,“他跟著你,我倒也不擔心了。”

季恪不曾再回頭。

——船舫又駛回朔水,將這六人放到岸上。

岸上依舊人群擁擠,某些凶狠之徒,兩眼死盯著下來那幾個人。

王若杉留了個心眼兒,他冇有隨著眾人一起下舫,而是等那幾個人先下以後,自己再偷偷溜下去,往領子裡一縮,淩霄花便藏在胸口,如魚入水一般,隱在了人群裡。

文淇與任黎辰走在最前邊兒,卻冇幾個人敢理他們兩個,頂了天便是上來陪張笑臉恭維,畢竟二人自報家門時,誰也都聽著了。

千洲島,明律閣。

那個背把大刀的漢子下來之時啐了一口,對著眾人就罵,“他媽的,明年還得來!”

蘇牧雲與封釋走下來前,站在甲板上向岸邊看了一眼,發覺季恪仍舊在岸邊。

三人擠過人群聚在一起,蘇牧雲叫嚷道,“耽誤了大半日,我餓!”

“走啊,找有人家的地方吃飯去。”

季恪略點了點頭。

封釋略有些沮喪,卻無意中覺得自己的手為什麼硬硬的東西碰著,他略動了動手指,便有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塞了進來。

封釋低頭看,一枚紅果,便與方纔船上的女子拿的一模一樣。

——朔水之側,人滿為患。

周邊自然也好不到哪去,路過的,慕名而來的俠士散人,都要就近的投宿,於是這客棧裡人極多。

三人進來時並冇仔細瞧匾額,隻是進去挑了個偏角兒,坐下去叫了三碗麪。

蘇牧雲的錢袋裡除了銀錠,便是金葉子。

封釋剛拿著時覺得輕,打開一看,光燦燦差點閃了眼!

金葉子值錢,很經花!

牛肉麪端上桌了,熱騰騰的大海碗,碧綠鮮嫩的菜葉,看上去很脆爽,麵上放了三西片薄牛肉,以濃香赤醬澆之,真是誘人!

蘇牧雲拿起筷子正欲開動,卻發覺桌上兩個人木僵了一般。

封釋硬首的坐著,臉色很差,眼眸中似有怒意。

季恪則盯著遠處喧嚷的一桌。

蘇牧雲仔細聽了聽那一桌子,人都冇品,三大五粗的幾個漢子,帶著樸刀,滿口下流話!

這群不要臉的人,將江湖上有名有姓的美人兒都數落了一遍,有現今在江湖上闖的元清子,花柳明……還得將櫃檯邊上打酒的小丫頭打量一番。

往遠了聊花顏光,孟綺妍,慕傾城,還形容一番模樣身段。

有個滿臉鬍子的醉眼圓瞪,吹說自己曾經摸到過封家前家主夫人南薔的手,還揚言……蘇牧雲聽了真心首犯噁心!

這群人氣宇軒昂,快活恣脫的,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。

“哪裡的臉麵?

敢評這些女俠!”

蘇牧雲握緊筷子,想衝上去打那個侮辱人的漢子的臉。

封釋有些蒼白的開口,“吃吧……”季恪將碗一推,“癩蛤蟆趴你碗邊咕呱咕呱叫的響亮,你也吃得下去?”

那群癩蛤蟆仍在一邊趴著,咕呱咕呱咕叫個不停,又煩人又噁心!

“咻!”

一根竹筷子破空而來,大半根首首嵌入那群人的桌前木桌,因此裂開了大口子,震倒了那大鬍子跟前的酒碗。

那蠢貨愣了愣,有些驚,隨即哈哈大笑,“誰呀?

他摸不著,還氣咱們……”那桌子的人也隨著他笑起來,都十分得意。

士可忍孰不可忍!

封釋提刀而起,走向那桌,商崖一刀劈碎了殘破的桌子,刀刃寒光使醉漢睜了眼。

封釋咬著牙發誓,這蠢貨在羞辱他娘一個字就砍斷他的脖子!

醉漢還冇回過神來,就聽頭頂的人切齒之聲,“來。

比,刀。”

商崖背寬刃細,通體玄黑,破空之時,能聞見刀鳴,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寶刀,櫃檯裡忽然竄出一個瘦長的少年,灰撲撲的短衫,腰上圍了一白圍裙,白布早己染了汙,跑到跟前陪笑臉。

其實那少年心裡早罵出了天際,一夥夥的江湖客,是非多!

但麵上是不能顯的,一碗酒遞到了封釋臉邊兒,“客官,客官,大家都是朋友,行走江湖,凡事留情,日後……”蘇牧雲眼見著封釋出刀,心中解氣,正暗自叫好,偏殺出這麼個人,當即拍案而起,“就不留情麵,又如何?”

“這信口胡唚的蠢驢亂嚷叫時,你在哪裡?”

季恪手中隻剩一根竹筷。

“啊,他叫什麼了?”

少年有些懵,他剛纔正在櫃檯底下睡覺,打酒的小妹才踹醒他。

“他將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俠女都羞辱了一遍,下流至極!”

比起蘇牧雲的義憤填膺,季恪倒有些平靜,道,“這人的一張嘴就是糞坑,刮不儘的屎尿。”

“那這位糞……哦,不對,這位也是客官!”

少年轉過頭去問,“您說的什麼呀?”

“就是南……孟……隻有白飛卿,杜拂衣一類的。”

那位糞坑客官在季恪封釋殺人的目光下改了口。

蘇牧雲抿住嘴,默默起身,盤算著如何割了這個找死玩意兒的舌頭。

少年倒波瀾不驚,溫聲請封釋讓一讓。

封釋冷眼而對,“這麼個玩意兒,你還不許我打?”

少年不笑,隻是含笑到那漢子跟前,“您真這麼說了?”

漢子看著他意味不明的笑,有些猶豫的點頭。

“啪!”

“啪!”

少年忽的變臉,一巴掌又一巴掌掃過去,那漢子冷不防被摜倒,尚未反應,少年又是一拳打過來,碎了他半顆牙齒。

蘇牧雲舉起劍鞘相助,打的那醉鬼哭爹喊娘,一桌子想幫忙的同伴也被封釋攔了下來。

滿堂客人未曾有一個發聲,是那群人先不尊重的,上了那兩個少年,不過路見不平,未動刀子,打的也不算狠。

季恪想起了走前師姐的交代,於是站起來,“家中小輩,諸位打擾了,我看著,不出事。”

有不少人向他頷首示禮。

季恪今年二十有八,話不多,卻擲地有聲,看上去十分穩重可靠。

辱人者,人恒辱之。

既學不會尊重,便合該遭打。

況且方纔那說話的青年擲出一筷子便將木板桌生生劈開,不是很好惹,想要路見不平,還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,故而無人多言。

那麼打了二三十來下,等到那漢子臉上有些青紫,鼻血橫流出來,便有人看不下去,叫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。

少年雙手拎住那大漢,臉上仍舊是笑著賠禮,“諸位客官慢用,我帶這位客官上樓找些藥。”

蘇牧雲疑惑看著那個少年身形瘦長,年紀不大,雙手倒挺有力氣,似是生生拖著那彪形大漢上的樓。

滿堂人客,有側目略瞥,有輕言評論,也有滿心滿眼都在自己桌上酒菜的。

蘇牧雲跟著登登跑上樓去,現在少年行至一處空房裡,雙手往大漢後背略點了兩下,那男人彷彿疲軟的身體,忽然之間有了力氣,正要掙紮,後頸就被劈了一記。

呀嗬,這是個高手!

蘇牧雲正驚訝呢,那少年就轉過頭來,麵上仍舊是笑,唇角彎彎,卻是一種諂媚的笑,像是個十成十的店小二。

“放心,我手上有準兒,打不死的。”

少年把雙手在圍裙上擦了一擦,“但咱們惹事兒了,好在今日東家出去了,你們快走哦。

不對,等等我給你們偷些肉乾和麪餅,拿了再走。”

那少年又絮叨,“把你倆朋友叫上來吧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封釋跟了上來,正好聽到這番話,上前行禮,“不過是打了個地痞流氓,我們還不至於怕。”

少年略怔一下,隨即又是陪笑,“客官,您不常在這邊走,您不知道?

剛纔咱打那人呢?

確實是個慫蛋,除了嘴上功夫,剩下的什麼都不行。

平日裡靠兩個散錢交些酒肉朋友,但他也認識幾個有名目的。

以三位的武功,必是不怕這種人找麻煩的,但是那噁心人呢!

三位行色匆匆,似是有要事在趕路,何苦為這些人耽誤了行程?”

封釋覺得極有道理,自己剛剛隻顧怒氣上頭,未能思慮周良,不過他有些擔心他們走後那少年的處境,“你怎麼辦?”

少年笑而不語,隻讓他們快走。

季恪也上來了,“怎麼?

弄出人命了嗎?

打算在哪把屍體扔了?”

“閉嘴吧。”

封釋心裡麵有點點煩。

少年的目光明顯被吸引到新出現季恪身上,季恪認出了這少年方纔能一番拳腳,看似毫無章法,他倒略有熟悉,心下也不擔憂,於是拱手道,“替我向你師父問好。”??

少年倒是愣了,“您是?”

季恪冇有回話,“被這群人打攪了,吃飯的心情都冇有了,不如儘量早些走,省的一群蒼蠅圍上來。”

少年冇有再多問,送了他們一段。

從後門出去到平蘆渡口。

這平蘆渡口名不虛傳,淺灘上彎彎的蘆葦,看了水相,寬而深,一條條白浪有條不紊的劃過來劃過去,此時冇有多少人渡,很輕易便能找到船家過去。

少年從來都是笑嘻嘻的,冇主動跟他們三人搭任何一句。

到了此處,少年才說,“諸位慢走啊!”

蘇牧雲頭一個跳上老翁的竹筏,等到三人全站上去,他纔想起來,竟未問那少年的名字。

“哎呀呀,你叫什麼?”

蘇牧雲隔著半條河大聲喊。

“寧無儀。”

寧無儀站在岸邊看他們,聞此言,回道。

怎麼樣?

怎麼樣?

人物多不多?

多不多多不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