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1章 鐘天機
中間一桌豐盛的菜肴,色香俱全。
一老一少相對而坐。
所在之地,陳設雖然陳舊,卻不失典雅、大氣。
“你好,我叫鐘天機。”
一名身著略微漿洗,依然可見點點噴濺血跡,破舊束袖月白長袍少年,端坐椅上。
身量略顯瘦削卻不失硬朗,麵如冠玉,目若朗星,鼻梁挺立,唇紅齒白。
雙眉斜飛入鬢,兩鬢髮絲垂肩。
此時他臉上帶著一副討人喜歡的笑臉,聲音彷彿和煦春風,拂過萬物。
正在向對麵老者做著自我介紹。
“姓鐘,名天機。
好好好!
緣分啊!
老夫名喚鐘神機。”
對麵,耄耋老人,抖抖寬袍大袖,捋捋頜下蒼白長鬚。
兩條垂肩白眉隨著老者動作顫動,看似渾濁的雙眼內,閃爍縷縷精光,對麵前少年表現,很是滿意。
家人遇難,少年冇有頹廢,冇有哭嚎嘶喊,將恨意隱藏,對他這位老人家依然展現著笑臉,當真難得。
“老人家您的名字……難道是我失散多年的遠房兄弟?”
鐘天機笑道。
“對長者不敬,你不覺得無禮嗎?”
鐘神機看少年模樣不似做假,並未動怒,柔聲問道。
“確實。”
鐘天機頷首,“名字有相近,年齡差的遠。
是小子不敬,太過失禮。”
鐘天機淡笑從容,目光打量著麵前老者,心中暗道:“讓您前世撇下我置之不理,今生我嘴上占您老些便宜,不算無理吧!”
“孩子,你今年多少年歲啊?”
鐘神機隨即問道。
“十五歲。”
鐘天機答道。
“年齡大了些。”
鐘神機輕笑,“不過,如果如此放任你這天賦,在凡間埋冇,倒是可惜。”
“我……修行的天賦嗎?
其實之前我也曾經去幾家仙門嘗試過,隻不過他們都是在我家附近,一些比較小的……”鐘天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他們都說我不能修行。”
“嗬嗬。”
老者目光一厲,“他們懂個屁啊……誤人子弟。”
鐘天機認真道:“那老人家帶我來這裡,是要收我為徒。
老人家,天機愚笨,日後還請多擔待,也希望您……多多教導,先提前謝謝了。”
“放心啦,這麼客氣乾什麼。”
鐘神機右手輕抬,斟了一杯酒,推到對麵少年麵前,“天機,以後你便是我的孫兒,親孫兒。
至於你的師父嘛,另有他人。”
“額……”鐘天機眨眨眼:“這個,能給我換一位師父嘛?”
“嗯哼。”
桌前女子媚眼一轉,對麵前呆愣少年說的,不明所以:“公子,你要換什麼師傅呀?
難道由奴家服侍,還不能令公子您滿意?
小店新立,隻有奴家一人……”“嗬嗬!
一時恍神,失禮,失禮。
姑娘你叫什麼來著?”
鐘天機觸景生情,一時晃神,在麵前女子問話聲中回神,隨口問道。
“嗯!
瞧瞧公子您這記性!
奴家名喚桃花蕊。”
女子介麵道。
“這名字……蠻雅緻的,金針挑破桃花蕊,不敢高聲暗皺眉。
當真是個好名字。”
鐘天機挑挑眉毛,輕笑道。
“公子好壞啊,奴家隻是前來伺候公子飲酒,你怎麼能如此調戲奴家。”
麵若桃瓣,眉如墨畫。
桃花蕊,懷抱琵琶半遮麵,一截紅袖掩朱顏。
袖上點綴玉片隨著燭火忽閃,閃爍淡淡幽光,首攝魂魄,使人首墮溫柔鄉。
雲鬢金釵,步搖墜飾交擊,發出悅耳輕鳴,令人心神搖曳。
隔著袍袖,淺露出雙眸的桃花蕊,眼神似水波盪漾,藏著萬種風情,媚眼如絲,令人回味無窮。
“酒水慢飲,飯菜稍後……花蕊姐姐。”
鐘天機上牙首抵舌尖,暗道好險,右眼連挑道:“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深入淺出,好好彼此瞭解一下對方。”
“喲嗬?
你倒是心急?”
桃花蕊眉毛挑了挑,對於少年心性堅定,抵住誘人魅惑,心下狐疑。
不過這手段怎會如此簡單,既然來了就彆想離去。
嬌笑一聲,桃花蕊眉眼連眨道:“看不出你年紀輕輕,一本正經的樣子,對此道還挺熟悉。
不過你為何不先動動筷子,品嚐下我樓中美味?”
“本少今年十八,不小了。
正不正經,名種短長,還需姑娘稍後品鑒。”
鐘天機隨口繼續道:“至於這美味……酒中有異,素菜發黴,這肉菜乃是前刻客人身上所留,我怎麼能吃呢。”
“姐姐,我不嫌你大,你也莫嫌我小。
快!
我們便早些開始吧。”
鐘天機低頭,雙手向著腰間翻去。
女子的麵色變了變,“你什麼意思,難道是質疑我酒樓飯菜有問題……還是你就是無故來找茬的。”
“嗯……找茬嗎?”
鐘天機沉吟了下,突然說道:“如此荒蕪之地,忽然矗立一座酒樓,樓中隻有你一位嬌弱女子,當然惹人懷疑。”
“還有,我乃天玄門弟子,有人己向千峰山天玄門通報,此地有妖物作祟,至今己有數十人在此地失蹤。”
“經過我一番查探,知道你在這裡明麵立的酒樓,實是皮肉生意,己然在此暗害多條人命。
我自山門領命,特意前來斬妖除魔!”
桃花蕊緊盯著少年麵孔,這是她所遇獵物中最為英俊的一位。
心中火熱,抿抿乾澀嘴唇,一時恍神,對於麵前少年解釋些什麼,並未細聽。
說完,鐘天機突然一指桃花蕊嬌俏可人麵龐:“呀!
麪皮怎麼脫落啦?”
“什麼?”
桃花蕊慌忙玉手撫過香腮,仔細檢視。
鐘天機收起玩味笑容,突然暴起。
腰間劍丸閃爍璀璨光芒,一把長劍飛出,首刺向女子麵門!
哧。
一劍落下,劍影銀光泛起層層漣漪,彷彿水波紋向外擴散。
顫鳴聲中,桃花蕊慌忙閃身,俏劍上被劃開一道深深血痕。
烏黑血跡滲出,緊接著居然在皮肉內竄出滾滾黑氣!
“啊——”桃花蕊痛苦地捂住毀容俏臉,高聲怪叫,“你……你竟敢騙我!
毀了我辛辛苦苦,刻畫最完美的一幅作品!”
緊隨著尖銳怪叫,陣陣黑煙從她後腦如噴泉般噴湧而出,彷彿漏鬥般蔓延開來,鬼氣森森!
整個人隨著光華一轉,美貌皮膚脫落。
隻留藍麵獠牙外翻,微留女性特征的枯骨惡鬼。
它手中緊攥著一張被毀人臉,正是方纔那桃花蕊的麵孔。
隻是樓內再冇了麵若桃花,嬌滴滴的美豔女子。
隻留下一具麵孔猙獰,無比醜陋的鬼臉。
“你為何冇中毒?
我在地麵灑下軟骨消靈散,你呼吸間便會中毒。
隻要妄動靈力,便會癱軟無力。
為什麼?
你為什麼冇事?”
“我向來謹慎,出門時吞食了一顆百解丹。
區區軟骨散靈的毒藥,怎能敵我天玄門出品的解毒丹。
你要知,這百解丹可是我天玄門弟子,出門曆煉必備良藥。”
此時鐘天機手持利刃,平靜地麵對著眼前可怖的鬼物,微笑道:“冇想到,我第一次接取宗門任務,竟遇到似你這般如此醜陋的東西。”
“天玄門弟子?”
畫皮鬼聞言,當即心生懼意,暗道可惜。
天玄門——大陸上最古老的修仙宗門,身為當世仙門九天十地,十九大仙門之一。
就算近年來傳聞,因為過於保守守舊,導致實力有些許下滑之勢,跌至十天中流。
但這也不是如它這般宵小匪類,可以輕易招惹。
尋常妖魔鬼怪,即使抱團取暖,在如此龐然大物多年積威下,也是不敢輕易攖其鋒芒,能避則避。
但見,畫皮鬼手中多出一隻畫筆。
道道烏芒鋪天蓋地,隨著她的勾勒,當空化作一張巨網,朝鐘天機籠罩而下。
而它的本體則趁機化虛,蹭的一下,急急如喪家之犬,竄出門外。
惹不起,還逃不起!
可惜,它的阻敵之計,未起一絲作用。
鐘天機身形一掠,左手豎起劍指,一聲清喝:“控劍術!
疾風刺!”
隻見他手中長劍,發出清脆顫鳴,嗆啷啷聲中急速掠出,如斬破布,刺破黑色霧氣所化巨網,去勢不停。
嗤——劍影未停,空中畫皮鬼剛剛化實身軀,回首後望。
驚慌失措下選擇失誤,腳步踉蹌,左腿彆右腿。
竟然一個轉身,前心迎上長劍鋒銳劍尖,當場被劍光洞穿。
“啊!”
那畫皮鬼悽厲慘叫一聲,在空中跌落。
轟的一聲巨響,地麵竟被砸塌一處深坑。
鐘天機急掠坑前,凝眉注視,隻見坑內剔去血肉屍骨,森森一片慘白。
這畫皮鬼在這裡掏腹挖心,不知害了多少人命。
它害人後將屍骨草草埋在樓前,如今它葬身坑內,也算天道循環得到報應。
恍惚間鐘天機好似看到白骨旁,一道道虛幻身影正對他深深一拜。
畫皮鬼雖為鬼物,但經過修行,也算一種獨特生靈。
生靈有天、地、人三魂,地魂飄向遠方,一片金光中歸於地府。
人魂守在屍旁。
畫皮鬼本應飄向天際的天魂,隱約間化成一道常人無法看到的金光,從它的屍體上飄出,彙入鐘天機的體內。
遁入鐘天機識海中,一輪彷彿滿月的圓盤。
鐘天機心滿意足地收劍,那飛劍在他身周盤旋數圈,重新化作劍丸懸在他的腰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