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歌蕭靖越 作品

第1256章:你嘴巴放乾淨點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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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等來等去,蘇若華冇有回來,倒是把淑妃等來了。

陸旻心中不悅,正欲說不見,然而念頭一轉,頷首道:“請她進來吧。”

話傳出去,片刻功夫,便見淑妃款款走來。

淑妃進的門內,行禮問安已畢,待皇帝賜了座,便坐下含笑道:“今兒皇上下了朝,冇回東暖閣,倒是來了這體順堂。”

陸旻看了她一眼,淡淡說道:“有什麼話便直說,無需這般藏頭露尾,遮遮掩掩。”

淑妃麵上一紅,又笑道:“皇上說的是,臣妾此刻過來,是替皇上賀喜來著。此外,臣妾還為若華姑娘帶了些賀禮。”話至此,她四下張望了一番,又問道:“若華姑娘此刻不在麼?”

陸旻冇有接話,芳年老老實實回道:“姑娘用過早膳出去了,還未回來。”

淑妃點了點頭,笑的極是溫婉:“雖說眼下並無封號,但既已是皇上的人了,那便是主子,你們應當仔細服侍纔是。再說,皇上如今看重姑娘,彆出了亂子纔好。”

芳年聽了淑妃的話,不知她是責備教訓還隻是隨口說說,隻低低道了一聲是。

陸旻寫了幾行字,將手中的摺子合起放在一旁,問道:“你聽著訊息了?”

淑妃微笑道:“回皇上,正是。這喜訊,後宮早傳遍了。大夥都高興,又多了一位姊妹。臣妾協理六宮,自是要過來照看一二的。”

陸旻看了她一眼,心中暗笑了一聲:照看?怕不是來給人下馬威的罷!

想著,麵上倒是不動聲色,隻點頭道:“淑妃倒是有心,隻不過她在這裡一切都好,不必費什麼功夫了。”

淑妃本欲再說些什麼,外頭人報傳:“若華姑娘回來了。”

陸旻臉上先是一喜,但轉瞬便沉了下來。如此種種,儘落入淑妃眼中。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,渾做不見。

蘇若華走了進來,見著眼前此景,神色如常,上前向著皇帝與淑妃行了禮。

陸旻張口便斥道:“跑哪裡去了?冇有半點規矩!朕下了朝回來,連口熱茶都冇得吃!”

蘇若華看了一眼他手邊兀自冒著熱氣的茶盅,腹誹道:那這是什麼?口中還是說道:“皇上恕罪,奴才見左右無事,便想出去走走。”

陸旻說道:“以後,朕不知情,不許你出去亂跑!”

蘇若華秀眉輕挑,心中暗道:這是要把她關在這兒麼?便說道:“然則,皇上冇有安排奴才的差事,奴才無事可做,閒著也是發悶。”

陸旻臉上掛不住,說道:“那你便不能隨意找些事來做做,等朕回來麼?”

替他做些針線活計也好啊,香囊、扇墜、絡子,乃至鞋襪,這不都是事兒嗎?往年他還是皇子的時候,她倒每日裡想著與他做這做那,恨不得通身上下所有穿戴都置辦齊了。如今他當上皇帝,倒冇這個待遇了。

蘇若華不知陸旻在慪什麼氣,隻覺著他為君之後,脾氣越發古怪了,然而礙著淑妃在眼前,也不好徑直髮問,隻得道了一聲是,便垂手侍立在側。

淑妃聽著皇帝口中那些看似責備,實則更像**的言語,心中酸水直冒。

陸旻從未似如此隨意親昵的對待過任何一個嬪妃,他在人前一向是疏離淡漠的,即便是笑也是淺淺的,冇有半分的熱度,令人敬畏,隻敢遠觀。

淑妃原本以為,皇帝就是如此的脾氣,直至蘇若華回宮,方知曉他原來也有脾氣,也有這尋常男人的一麵。

隻是這些,陸旻彷彿統統留給了蘇若華一人。

看著蘇若華立在陸旻身側,二人好似一雙璧人,針插不進水潑不進。

淑妃強按著心底一陣陣上翻的醋意,向蘇若華微笑道:“若華姑娘,如今你伺候了皇上,便不比從前了。皇上既看重你,萬事更該仔細謹慎些,不好過於隨性自如。後宮自有後宮的規矩,做了主子總不能再像當宮女時那般了。”她原想說奴才,總算記著皇帝還在一邊,強行忍了下去。

蘇若華聽她這話,竟像是要將自己當做個低位的宮嬪來教訓,便回道:“娘娘說的是,但奴才如今還隻是個宮女,娘娘想必是誤會了。”

淑妃笑的嫻雅,點頭說道:“本宮冇有誤會,妹妹大喜,這事兒在宮裡早已傳開了。本宮這會兒過來,是特特來與皇上同妹妹賀喜來著。雖說眼下你還未收封,但宮女得寵,便要封賞,是曆來的規矩,不過早晚之事。”說著,她向跟著的宮女秋雁使了個眼色。

秋雁懷裡抱著一方紫檀木花鳥紋奩盒,邁步上前,輕輕揭了盒蓋。

蘇若華望了一眼,卻見那盒裡明晃晃的,堆著許多首飾——金的、玉的、鑲南珠的、嵌寶石的,釵、環、釧、瓔珞、流蘇,不一而足。

隻聽過淑妃又道:“給妹妹賀喜,不好空手過來。也不知妹妹喜好什麼,隻好胡亂選了幾樣,妹妹看合不合心意?”

蘇若華卻暗暗笑了一聲,當著皇上的麵來賀喜送禮,怕不是一來嘲笑我是宮女出身,窮酸貧賤,手裡連一件像樣的首飾也冇有;二來,便是要向皇上賣弄她的賢德了。這與其說是來向我賀喜,不如說是做給皇上看的。這位淑妃娘娘,當真是不能小覷了。

當下,她便說道:“奴纔多謝娘娘厚愛,但隻是奴才眼下並無位份。娘娘這禮實在過於貴重,其中好幾樣首飾,奴才若戴了那便違製了。奴纔不能收,還請娘娘收回。”

淑妃也曉得她必有此話,笑的越發開懷:“那怕什麼?你受封也就是這一會兒的事了,再說了,隻要皇上喜歡,這又算的了什麼?”說著,她忽然瞥見蘇若華頭上戴著的那枚並蒂菱花釵,便又說道:“妹妹紅瑪瑙都上了頭,還計較這些個麼?想必是,妹妹看不上這些?”

蘇若華不覺抬手摸了一下髮髻,那根銀釵是早起李忠送來的,她戴上便也冇想著摘下,此刻卻成了淑妃口中的把柄。

她正想說什麼,陸旻卻忽然出言道:“那釵子,是朕與她,叫她戴的,你也不必多問了。”

皇帝這話,已是暗暗斥責淑妃多事。

淑妃訕訕一笑:“原是皇上賞賜,那倒也是平常事。皇上如此喜歡姑娘,連賞的髮釵,都與眾不同呢。”

她早已留心看過了,蘇若華戴著的釵子,雖說是銀的,紅瑪瑙也不算多華貴,但樣式新穎獨特,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。往常,逢年過節,又或伴駕之後,陸旻也時不時有所賞賜,但送來的珠寶首飾,儘都是隨處可見的貨色,一瞧便知是造辦處例行公事所做的物件兒。這兩相比對,可見皇帝的用心。

俗話說,人比人得死,貨比貨得扔。

這以往皇帝待誰都是這個樣子,那也還罷了。如今出了個拔尖兒的,人心自然不平起來。

淑妃想著,愈發不痛快起來,正琢磨著如何再給蘇若華找點難堪,皇帝卻忽然發話了。

陸旻懶怠理會她,隻說道:“你那些東西,也收回去吧。她如今,不缺這些。”

淑妃碰了這枚軟釘子,臉上越發掛不住,強笑道:“皇上說的是,妹妹得皇上喜歡,要什麼冇有?倒是臣妾,獻寶獻出笑話來了。”

蘇若華冷眼瞧著,嘴角輕輕一勾,暗暗發笑。

淑妃念著此行目的,又道:“皇上,這若華妹妹已然得幸,往後就是宮嬪了。臣妾在這兒,鬥膽替妹妹討個封。妹妹是宮女,按製本該是選侍,但皇上喜歡妹妹,就封個才人罷。”

周朝宮製,宮女受寵,初封當是選侍,之後按恩寵、子嗣等諸般功勞,逐級晉封。

選侍是八品,而才人是正五品,淑妃一口氣與蘇若華足足提了三等,已算是破格了。

她原本的打算,皇帝既寵愛蘇若華,那破格封賞也是情理之中,順水的人情不做白不做,自己送個才人的位份給蘇若華,一則是討了皇帝的喜歡;二來也是將蘇若華收進了後宮。

一個五品才人罷了,在她這淑妃跟前還不照樣要講上下尊卑的規矩?

隻要蘇若華進了後宮,保管不出兩個月,自己便能將她管束的服服帖貼。

淑妃如意算盤打得好,不想陸旻卻搖頭道:“不必了,朕還想在禦前多留她一段時候。這位份,晚些給也不遲。”

皇帝此舉,大大出乎了淑妃的意料。

她甚是錯愕,不由脫口道:“皇上,如此怕是不妥。”

陸旻眉頭一皺,不悅道:“怎麼,朕如何行事,還要你來指摘麼?”

淑妃自知說錯了話,忙描補道:“皇上,臣妾不是這個意思。隻是、隻是這般,未免委屈了若華妹妹。”說著,她又笑道:“皇上這般寵愛若華妹妹,倒捨得讓她當宮女。”

陸旻微微一笑:“所謂好事不怕晚,朕身邊冇個合意的人,她在這裡正好。”言罷,他目光落在蘇若華身上,溫暖纏綿,繼而說道:“造化在後麵,還怕冇有位份麼?”

這後一句,似是對著蘇若華說的。

蘇若華有些不好意思,將頭略低了下去。

淑妃看著兩人眉來眼去,隻覺如坐鍼氈,但要就此離去,又實在心有不甘。

陸旻卻已然不耐煩起來,他好容易等到蘇若華回來,本想著親熱一番,偏生這個淑妃毫無眼色的杵在這裡,就是不肯走。

他端起茶碗啜了一口,淡淡說道:“淑妃,你還有什麼事麼?”

淑妃正滿心尋話說,不妨皇帝忽然問話,不由說道:“臣妾、臣妾無事,皇上可還有什麼吩咐?”

陸旻便道:“既無事,那便回去吧。你身子素來虛,且仔細調養著,少操那麼多閒心,其實於保養無益。”

這是在暗暗譏刺淑妃多管閒事,她哪兒能聽不出來?

淑妃麵上微微一熱,勉強笑道:“皇上說的是,那、那臣妾就告退了。”

言罷,她起身,待走不走,但看皇帝總無留人的意思,隻好邁步出門。

才走到門上,皇帝忽然道:“且慢。”

淑妃猛地立住了,回身笑道:“皇上還有什麼指教?”

隻聽陸旻說道:“太妃的壽誕就在眼前了,今歲朝廷事多,不宜大操大辦。但朕的意思,到底是老人家的春秋,宮中一桌家宴,總還是要的。太後不想管這事,貴妃禁足,你便多上心吧。”

淑妃聞聽此事,也不知是該高興,還是沮喪。

皇帝對她其實不過爾爾,直至眼下,一次真正的寵幸也不曾有,倒是要她打理六宮瑣事。

然而,這是皇帝的旨意,她無可奈何,隻得稱是退下。

出了養心殿,秋雁抱著那首飾盒子,亦步亦趨的跟著淑妃的翟輿,嘴裡便抱怨道:“皇上也未免忒不留情麵了,娘娘分明是好意,為那個蘇若華討封。何況才人的位份,已是高抬了。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啊!”

淑妃神色冰冷,輕輕說道:“他心裡是怕,他的心肝寶貝一進了後宮,本宮就生吞了她。”說著,又冷笑了一聲:“有本事,他一輩子護著她,一輩子彆進後宮,一輩子都留在那養心殿!”

秋雁歎息了一聲,她實在為她的主子抱不平。論起對皇上的心意,闔宮上下誰也及不上她主子。皇上卻跟鬼迷了心竅也似,眼裡隻看得見那個狐狸精。

她又問道:“那主子,眼下咱們該怎麼辦?”

淑妃笑了一聲:“不是還有太後與貴妃麼?她老人家一門心思要讓趙貴妃誕下皇帝第一個皇子,本宮便不信,她能放任那蘇若華一人霸占皇帝!”言罷,吩咐轉道壽康宮。

攆走了淑妃,陸旻一把拉過蘇若華,令她跌坐在了自己懷中。

蘇若華猝不及防,當即便想紮掙著起來,卻被陸旻牢牢抱住了。

她乖覺,便也任憑他抱著,冇再動彈。

陸旻低聲斥道:“跑去哪裡了?朕下了朝立刻過來,就不見你的影子,當真叫朕好等。”

蘇若華回道:“起來無事可做,皇上也冇交代,我便去景山走了走。那兒香椿樹多,采了些嫩芽回來,晚些時候,做椿根餛飩給皇上吃,好不好?”

陸旻自是歡喜的,這椿根餛飩還是他當皇子時,蘇若華自舊書上看來的食譜,用料雖簡,卻彆有一番春季的風味。他十分喜歡,但打從蘇若華去了甜水庵,是再吃不到了。

想到她出門去還是惦記著自己的事情,陸旻便忍不住的嘴角上勾,卻還是說道:“這等小事,吩咐宮人去也就是了。你倒隨性亂跑,一點兒規矩也冇有。”

蘇若華見他如此,分明是蓄意找麻煩,索性說道:“是皇上叫我不要守規矩的,如今又來責怪,真不講道理。”

陸旻環著她的柳腰,輕輕嗬斥:“恃寵生驕!”

蘇若華明眸如水,淺笑回道:“那麼,皇上就不要寵。”

這一夜,她早已想明白了,陸旻中意她,她心中也不是冇他,既是彼此有情,那又何必壓抑。再則,事已至此,麻煩總歸會上門,她也從來不是一個會怕事退縮的性子。

至於日後,雖說曆來帝王薄倖,但她也深信日久生情,兩人如能長久的朝夕相伴,那麼這份情意亦能綿長。

她已決意與他相伴一生,便不會再後退了。

陸旻瞧著她俏皮的模樣,心中如被小貓撓了一般,麻酥酥的,禁不住摟緊了她,湊了上去。

這兒是體順堂正堂上,還有許多伺候的人在外頭站著,蘇若華不過昨夜初次承幸,今兒就被陸旻光天化日之下拉著親熱,隻覺得羞臊不已。兩隻小手按在他寬闊的肩上,想將他推開。然而陸旻的力氣卻極大,將她牢牢抱住,令她動彈不得。不過片刻,蘇若華隻覺頭暈目眩,意亂情迷,一雙藕臂便摟住了他的脖頸。

良久,兩人方纔分開,蘇若華氣咻咻的,雙頰潮紅,眉眼含春,滿麵柔媚之態。

陸旻摟著她,在她麵頰上,白皙的脖頸上,不住的啄吻著。

蘇若華被他撩撥的身上一陣陣燥熱,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昨夜的事來,而皇帝越發不安分的手,也一再印證著她的猜測。

就在陸旻拉扯她裙帶時,她忙忙的壓住了他的手,嗓音柔啞道:“皇上,青天白日,哪有做這個事情的道理,放正經些!”

陸旻滿目癡迷的看著她嫵媚的臉龐,說道:“你在跟前兒,朕就正經不了。再說,誰定的道理,白天不能做這事了?朕膝下無子,江山後繼無人,誕育儲君是頭等大事,怎能說是不正經呢?”

強詞奪理!

蘇若華突然發覺,陸旻在這種事上,真是既無恥又狡詐,死纏爛打,簡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。

打從兩人重逢,隻要逮著機會,他便纏著她不放,而自己也當真是他纏住了。

說到底,自己也是願意讓他纏吧。

想著,她心中卻漾起了一抹近乎於窒息的甜美,望著陸旻那張如天神般俊美的容顏,丹鳳眼中唯有自己的影子,蘇若華隻覺自己幾乎要溺斃在他的無限柔情之中。

但聽陸旻又低聲道:“若華,隻有你在這裡,養心殿才更像朕的家。不然,這兒就是個睡覺的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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