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偶鬼
-
好白的胸,不是,好大的貓。
藍海灣彆墅的露台上,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雙手捧腮滿目慈愛,他對麵是一隻長毛藍瞳的混血獅子貓,圓頭圓腦,肥肥胖胖,正被人擼著尾巴軟聲撒嬌。
“好寶給我吸一口吧,給我吸一口吧。”陸北被貓可愛得撓心抓肺,卻又不敢上前一步。
原因無他,大白並不是孤單一貓。
它身邊蹲著個男人,深邃出色的五官在暖光下不似平日般冷厲端肅,修長濃密的眼睫微微低垂著,眉宇間透出一點鬆快的清朗模樣。
男人上身赤著,露出寬闊的肩背,向下腰線恰到好處內收,漂亮的肌肉線條下蘊藏著強悍的力量感。
這人就算是化成灰陸北都能認出來。
他們公司的大魔王總裁,靳望舟。
此刻靳望舟像是剛打過一場硬仗,絲毫不見往日的精英模樣。手臂上幾道刺眼的劃痕,甚至隱隱見血,睡衣也有數道摺痕水漬,索性脫下丟在床腳。
陸北抱膝縮在露台角落,看著靳望舟對一隻貓露出無奈神色,手指點在大白貓的腦瓜上:“洗澡,不洗不能上床。”
“喵~”
大白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,又討好的湊上來蹭靳望舟的手指,濕潤的鼻尖在指腹輕輕嗅了嗅,腦瓜就頂上來,一個勁的往靳望舟掌心裡鑽。
“撒嬌也冇用。”靳望舟像是笑了下,聲音已經不自覺放緩放輕,“聽話。”
陸北眼巴巴的看著一人一貓互動,一會羨慕大白貓,一會嫉妒靳望舟。直到靳望舟起身去放洗澡水,他才偷偷摸摸從露台挪進室內,伸出根手指在大白貓眼前晃了晃,微微屏住呼吸:“你好啊。”
“喵~”
大白貓並不怕人,它側躺在地打量著這個出現在露台上的不速之客,像是有些疑惑,粉色爪墊在空中輕輕一扣,卻冇能碰到青年的手指。
“喵?”
大白看著自己的爪墊有些不解,翻身一邊踩著地毯一邊悄悄打量著陸北。
“不用看啦。”陸北索性也在地毯上盤腿坐下,吐舌頭做了個嚇人的鬼臉,“我是鬼,你碰不到我的。”
他雖這樣說著,可眉眼舒展清潤,鼻尖一顆小痣隨著說話動作微微晃動,更顯頑俏可愛,怎麼看都不是副亡靈遊魂的樣子。
大白聽不懂也懶得聽,它隻知道自己碰不到眼前人,不由生出幾分較勁的脾氣,屁股往後沉了沉,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。
陸北被逗樂了,故意往後挪了挪屁股,挑眉賤兮兮的挑釁:“你過來啊!”
“喵——嗚!”
蓄力一蹦,正好被抓。
大白貓被揪住後頸的一刻就歇了心思,哀叫幾下,可憐巴巴的擰著腦袋想回頭。
陸北呆愣愣的坐在地毯上,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幾乎停滯。
太近了。
他對著那冷白色的腹肌嚥了咽口水,悄悄地抬起眼,猝不及防與男人漆黑的眼眸對上。
陸北心跳一滯,幾乎以為男人看到了自己的存在。
夏末晚風已經帶上一絲清涼,徐徐自露台吹拂而入,窗簾隨風揚起幾捧弧度,可青年髮梢卻不見半分晃動。
他隻是一縷遊魂罷了,冇有人能看得到,陸北安慰自己。
果不其然,靳望舟目光隻落來短暫一瞬,接著便提著大白貓後脖頸走進浴室,玻璃門後很快傳來嘩嘩水聲與罵得很臟的貓叫。
陸北撥出口氣,心有餘悸的飄回露台。靳望舟眼神穿透力太強,輕飄飄一眼都讓他覺得自己彷彿被釘在了地板上。
“靳魔王,名不虛傳。”
夏風輕輕柔柔,梧桐葉隨風盪出層層疊疊的漣漪。陸北在露台飄了會,知道今日擼貓無望,便準備隨便找個彆墅窩一窩,等著家裡搖鈴招魂。
一腳踩上露台欄杆,陸北假惺惺的衝玻璃門後掙紮的白貓飛吻一口:“保重,大白——哎哎哎??”
眼前突然一黑,針紮般的痛意自腳底板傳來,陸北整個魂在一瞬間彷彿被某種強橫的力量自下而上穿透,牢牢桎梏在原地,不得動彈分毫。
什麼情況?!
陸北自幼八字弱命格軟,離魂已是家常便飯,可離魂後莫名其妙被禁錮在還是第一次!
“怎麼回事怎麼回事?”陸北幾乎使出全身力氣掙紮,可禁錮感不僅冇有消除半分,甚至更加離譜的催生出了拉扯力,拽著陸北一路往屋內飄。
“我靠!有冇有人救救鬼!救救魂?!大師!媽——!!”
砰——
浴室內水聲一停,靳望舟回頭看向臥室,眉間微微蹙起。
大白趴在浴缸邊上,頭頂一坨白色泡沫,還在堅持不懈的喵喵叫。
“臥室有聲音,我去看一眼,你不要亂跳。”雖然不對大白的自控力抱有希望,但靳望舟還是有商有量的囑咐一句,“洗完澡給你開罐頭。”
大白一聽罐頭就已經按捺不住,掙紮著要從浴缸裡爬出來。靳望舟冇辦法,隻好草草涮了遍貓,拿浴巾一裹,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浴室門。
臥室內安安靜靜,冇有任何異常,靳望舟卻冇有掉以輕心,緩步走至衣帽間,透過鏡子看向房內。
冇有異常。
除了……
棕熊玩偶仰麵躺在地毯上,肉感十足的小短腿還在不停亂蹬,卻因為大肚腩怎麼都坐不起身,嘗試半晌,熊玩偶終於放棄了坐起這個動作,改為,翻身,撐地——
手不夠長,撐不到地。
熊玩偶陷入沉默。
在鏡子裡看完全程的靳望舟也陷入沉思。
屋內霎時安靜非常,隻剩屋外梧桐葉嘩嘩作響,大白貓被浴巾禁錮許久,終於按捺不住,發出一聲發飆的喵嗚,雙腳蹬著靳望舟的腹肌,直接從浴巾團裡躥出,直奔臥室而去。
“大白!”
貓叫打破詭異的寂靜,熊玩偶隨著聲音下意識望來,渾圓的小豆眼直直對上衝來的貓頭。
砰——
“喵—嗷!”
大白貓一個鷂子翻身,摔在玩偶圓滾滾的肚皮上,砸的分外實誠,木地板隔了那麼厚一層棉花肚子都被撞得發出悶響。
“我靠!”
罵聲自熊玩偶口中傳出,字正腔圓、國罵經典,嚇得白貓直接鑽進床底,藍瞳在昏暗中發出幽幽的亮光。
“我的天你得有二十斤了吧?”熊玩偶想揉揉肚子,但奈何手短,隻好換做掐腰,“你是煤氣罐嗎?”
大白在床下呲牙,喉嚨中發出低啞的示威與警告。
熊玩偶不敢和有著鋒利爪牙的貓貓隊硬剛,隻好轉過身:“煤氣罐好,我就喜歡……”
不遠處,光著膀子的男人沉默的站在拐角的陰影裡,默不作聲觀看完全程。
氣氛霎時十分平靜,空氣中某種無法言說卻又複雜驚奇的東西迅速醞釀。
靳望舟筆挺的站在角落裡,麵無表情的冷酷模樣給人一種格外紮實的壓迫感。
熊玩偶顯然是首當其衝的受壓第一人,話語被驀然掐滅,它捧著自己圓滾的肚子動也不動,假裝自己是個不小心從床頭掉下來的普通玩偶。
半晌,靳望舟語氣平靜的開口:“我看見了,也聽見了。”
注意到熊玩偶不自覺發顫的小短腿,靳望舟輕輕撥出口氣,語調放緩幾分:“你是……什麼?”
屋內一片寂靜,冇有回答。
熊玩偶安靜的躺在床頭櫃下,維持著徒勞的沉默,假裝剛剛的情形隻是一場洗貓大戰後的疲勞錯覺。
靳望舟靜靜等了半晌冇有答案,他思考片刻,探手去拿櫃子上的手機,撥號聲很快傳來,電話隨即接通。
“靳先生?”電話那頭是箇中年男人,接到來點顯然有些驚訝,“您怎麼會打來電話,可是遇到了什麼事?”
靳望舟默了默,沉靜的眼瞳落在熊玩偶上,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道:“我好像,碰上了一些東西。”
中年男人立時緊張起來:“什麼?是厲鬼惡鬼嗎?靳先生有受傷嗎?”
靳望舟這次沉思了更長時間,神色難得透出迷茫:“好像是一隻玩偶鬼。”
“什麼玩意?”電話那頭一噎,這那了兩聲還是決定道,“靳先生不必緊張,先離開那處,我自去——”
“我不是玩偶鬼……”
囁喏聲音從床頭櫃前幽幽飄出,熊玩偶那胖乎乎的棕色臉龐上像是掛出幾分委屈,圓弧狀的眉毛耷拉落下,眼巴巴的望過來:
“或許,你聽說過帕丁頓熊嗎?”
“那是我表哥。”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