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釣綠碼 作品

第108章 摸魚高手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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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全忠很是鬱悶:本以為一封信嚇走李茂貞,自己就成了救駕功臣,可以權傾朝野。冇想到自己隻算對了第一步:李茂貞的確不敢和自己硬鋼;卻算錯了第二步,那廝把官家做人質,逃上了南山!

和李克用生怕官家出事不同,朱全忠倒是無所謂。官家死了,大不了換一個。但我損兵折將打岐王,圖個啥?人家怕我逃上南山了,我還要緊追不捨?

該饒人時且饒人。這個道理他很清楚。

何況,岐王畢竟不是死敵。死敵是屯兵在楊柳莊的獨眼賊!

朱全忠都幾乎可以看到,那廝一臉坐山觀虎鬥的傻子嘴臉。

朱全忠笑了:想讓我和岐王兩敗俱傷?獨眼賊你的算盤打得真好。

那就讓你看清楚了!朱全忠暗暗發狠:

救駕功臣是我,權傾朝野是我!出兵血拚不是我,兩敗俱傷更不是我!

一句話:乾活我不乾,果子我全要!

想到這裡,朱全忠自己苦笑起來:這種結果,當然是自己最想要的結果,但是,想得美雖然好,隻是怎樣才能實現呢?或者說,有多大的可能?

總不能瞎想狂想加妄想吧?

都是老氏無能。居然丟了河中,讓沙陀人長驅直入到了長安!

河中當然還是要奪回來,必須切斷李克用和長安的聯絡。不過目前,還是救駕這件大事要緊——獨眼賊拚死拚活我懶得管,但救駕功勞必須是我的!

這麼一塘渾水裡麵,我要不濕腳就摸到最大的那條魚!

不知不覺,他已經來到了內室。好吧,夫妻談心,題目叫《論渾水摸魚》

王妃張惠瞭解到官人的煩心事後,含笑說道:

“官人不必憂心,妾已將這功勞啊,統統記到官人名下了!”

這次朱全忠可不相信了:

“夫人固然知道救駕大功是我一人立下的,但是隻怕長安城中,無人肯信。”

張惠也不答話,隻是讓柳絮磨墨,自己想了一想,揮筆寫了幾個字,交給朱全忠:

“終南山,朱郡王,使者去,聖駕還!”

朱全忠唸了兩遍,卻仍然不解其意,就把眼光投向夫人。

張惠指著這幾個字:“妾的意思,是先遣一使者入山與岐王談判。官人莫急,妾是說,不論談的成不成,已經坐實了這童謠!之後但須將這幾句,交給李興緒。命他帶人傳唱,再收買數百小兒,能傳唱者,便給碎銀獎賞。若妾所料不錯,數日之內,朝野上下,長安軍民冇一個不知此童謠,不信還有人不知聖駕迴鑾乃是官人功勞?”

這也可以?

哈,原來撈魚真可以不濕腳!還是最大那條魚!

朱全忠大喜,想了想又問:“好雖好,隻是這‘使者去’,有必要嗎?”

張惠貝齒微露:“官人既不肯出兵南山,自然隻好派個使者去議和啊。雖然最終還是要武力解決岐王,但先禮後兵,這個順序卻錯不得。”

朱全忠聽了連連點頭,卻見使女柳絮進來稟告,說是九公主李九娘來訪。

張惠含笑看看朱全忠,他也知道婦人說話,自己在此多有不便,就推說要去大堂議事,拿了夫人那張童謠,去大堂找李振商量。

使女柳絮這纔出門,引著李九娘、黃四娘主仆兩人來到內室,見到了張惠。

張惠連忙上前拉住李九孃的手說道:

“岐王竟然挾持官家,妾聞之頓時暈倒!李茂貞如此違背君臣綱常,實乃狗彘不若!”

李九娘一下抱住了張惠,差點哭出聲來。關鍵時刻,還是這位姐姐靠得住啊。但是自己可不能哭,現在最關鍵的是趕緊讓王妃說服朱全忠出兵,早一分鐘出兵,父皇就多一分安全。於是她離開張惠,掠了一下鬢髮,低聲說道:

“奴此番來到郡王府,就是希望王妃阿姐助我一臂之力,不知阿姐是否方便?”

張惠微微一笑道:“九娘何意?不妨直說。”

李九娘字斟句酌說道:“如今滿朝文武,隻有朱郡王方是國之棟梁,故先皇鄭重托付於官家。奴不敢妄自尊大,隻能求王妃姐姐幫忙說一句話,請郡王儘早移兵南山,迫使岐王送還聖駕。待到那時,奴必定懇請父皇,改封朱郡王為一字王。不知王妃姐姐意下如何?”

李九娘現在是把“一字王”當成寶了。拉攏李克用冇效果,那麼朱全忠呢?奴倒是不信,誰都會看不上這一字王?

張惠當然喜歡一字王。官人若做了親王,多大的榮耀?正經八百的光宗耀祖!官人啊,你隻是想著獨攬功勞,難道不想想酬勞是什麼?

一字王,親王,這酬勞很好!

“九娘儘管放寬心,拙夫聽聞官家遭到岐王劫持,早就義憤填膺,誓要逐走岐王,力保官家平安迴鑾!這一節嘛,九娘千萬不必多慮。至於封賞?聖天子燭照天下,豈會忘了他功勞?”

說完輕輕笑了起來,親熱地挽著李九娘胳膊。

為了親王爵位,必須親熱。

李九娘為父皇奔波一天卻一無所獲,父皇安危成了她心頭最大的石頭,此刻一塊石頭落地,想到今日在楊柳莊所受屈辱,再也忍不住眼淚潸然而下:

相比那個狂妄自大的沙陀王,王妃的春風化雨,真是讓她感激莫名!

當下連忙給張惠斂衽行萬福:

“王妃娘娘和朱郡王肯仗義相助,真是國家之幸。奴此來便是想請娘娘幫忙,說動朱郡王立刻出兵南山,迫使岐王奉還聖駕的。”

張惠微微笑著,挽住公主的胳膊卻挽得更緊些:

“讓拙夫出兵南山,倒是不為難。隻是,九娘你就不擔心玉石俱碎?”

其實李克用也曾經對李九娘說過這個道理。好比綁匪挾持著人質,你不能簡單地隻是武力解決吧?隻是李九娘對李克用有了先入之見,所以才把李克用看成是畏葸不前。如今在這位蕙質蘭心的阿姐麵前,她心態放鬆,頓時覺得阿姐見識高明:

“哎呀,還真是這個理。”她低聲唸叨著:

“出兵吧,又怕那廝犯渾;不出兵吧,難道父皇就一直在南山受罪?阿姐,你說奴怎麼辦纔好?真急死人了。”

張惠淺淺一笑,顯得胸有成竹。吳興郡王的智囊,用來糊弄這麼個女孩,簡直大材小用嘛:

“九娘你休要著急。拙夫倒是想了個計較,就是想派使者前去談判。不論那岐王多少主張,總有個商量。你可能也聽說了,岐王撤離長安,就是因為拙夫給了他一封信。可見,岐王對他,倒是頗為敬重的。如果他派了使者商量,岐王又怎敢不重視!如此一來,官家迴鑾,豈不就水到渠成?九娘,妾倒是覺得,男人們總想打打殺殺的,其實很多事情,動武未必有用呢。”

李九娘此時已經把張惠當成了主心骨:

“是啊是啊,阿姐說的最好,朱郡王,正是那岐王的剋星呢。看來隻有找人前去談判,答應了岐王的要求,父皇便可迴鑾了。唉,多虧阿姐提醒奴家,否則奴真是成了個冇腳蟹了。”

張惠搖搖頭:“九娘何須過謙。主憂臣辱,主辱臣死,本就是君臣之道。綱常豈可更易。好了,咱們這就去大堂,聽聽他們怎麼說吧。”

李九娘聽王妃講的話,句句舒坦,更加鄙視那個隻知道武力的沙陀蠻子了。當下緊隨著張惠去往吳興郡王府的大堂,心裡卻在想著,看來張惠對這個一字王是勢在必得了。那麼父皇一旦迴鑾,這個承諾怕是要做到的。

李九娘冇想到的是,這個大堂裡朱全忠和他的文武商量的,卻根本不是什麼救駕。他們正在為李克用的回覆傷腦筋。

朱全忠深深歎了口氣:“如此說來,就算取了媯州,也肯定守不牢靠。何況太行山後那種鬼地方,物產貧瘠,冬季寒如森羅殿,後勤補給就算運了過去,也是物不抵費,孤要它何用?”

李振連忙解釋:“大王,臣本來是想索回蒲州的。”

葛從周笑起來:“蒲州不錯啊!再說本來就是王珂交付給大王的,卻被河東巧取豪奪,此等行徑,令天下齒冷!李克用原物奉還,纔是天經地義!”

朱全忠態度非常淡定:

“老氏此番中了河東詭計,丟了河中,也是天意。不過你等放心,現在岐王也想兼併河中,為此甚至挾持天子!是吧,通美?”

葛從周明白過來:“噢!三郎是要讓鳳翔、河東兩虎相爭,然後坐收漁利?”

李振撫掌大笑:“大王果然高明!且先容李克用猖狂一時,待得大駕迴鑾,卻借奉駕迴鑾之功,取回蒲州。”

這時候一個小校進入,呈上緊急軍情。朱全忠看了以後,臉上頓時陰沉下來:

“獨眼賊派李存孝奪了邠州,那王行瑜困守寧州,形勢危殆!嗨,救駕之事,竟然又被獨眼賊搶了先手!”

李振微微一笑:“大王又在考驗我等。其實大王已經說明瞭,如今大事,乃是救駕。他攻打靜難軍,有多少用?”

朱全忠順口問:“以興緒所見?”

李振拱手答道:“屬下倒是覺得,大王是否用一用借刀殺人之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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